導演曾國祥
三年後,帶著電影《少年的妳》重新回到觀眾視野的曾國祥[微博],不再頂著“曾誌偉[微博]的兒子”“曾寶儀[微博]的弟弟”這樣的標簽,他成為了他自己,壹個有著自己鮮明風格特色,經得起看和討論的電影代表作的好導演。
《少年的妳》上映前,他在自己微博寫下長文章,記錄下自己在現場那些想逃避的時刻。這些時刻是因為題材的沈重,因為演員淋漓盡致表演的虐心,也因為拍攝本身的艱難。
曾國祥
檢視器前的我,背後的妳 剛入行做副導演和演員的時後遇過幾個導演,不管現場發生了什麼大小事,坐在十萬九千裏外的他們都是不會離開導演椅的。每次有問題的時候,都要演員副導攝影師壹大隊人走去檢視器前跟他們討論。這樣既費時又不清楚現場發生什麼,有時候怎至會覺得這些導演都是在逃避。所以很久以 ?詳細
8740 4823 43183 10月25日 23:07
做過演員的曾國祥的確是很會發掘和調教演員的導演。《七月與安生》定下角色之時,他把代表作是“叛逆少女黎吧啦”的馬思純[微博]安頓成了乖乖女七月,而“山楂樹”下靜謐溫柔的周冬雨[微博]則演繹叛逆漂泊的安生。這樣仿佛錯位的安排壹開始讓所有人跌破眼鏡,但後來兩位年輕的女演員雙雙摘下金馬最佳女主角的桂冠。
《少年的妳》又壹次證明了曾國祥作為導演的成功。被幾乎所有合作過的導演稱贊過“直覺”“本色”的周冬雨,這次被改頭換面成壹個隱忍壓抑,敏銳到用纖毫變化的微表情去摳得人心發疼的少女。而幾乎沒有表演經驗的易烊千璽[微博],則從壹個年輕的偶像,完全被鏡頭洗煉成了壹頭為守護壹道光用盡全力的小野獸。
《七月與安生》《七月與安生》
《少年的妳》《少年的妳》
曾國祥是能看透人心的導演,看到馬思純的乖、周冬雨的犟、易烊千璽的慈悲。“有沒有學過表演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看這個人自身內裏有沒有感性的自覺。”曾國祥在談論演員的時候說。而這壹次除了兩位主角,戲中飾演鄭易的尹昉[微博]、飾演老楊的黃覺[微博]、飾演陳念母親的吳越,這些更有經驗的“大人”也對曾國祥作為導演對情感的洞察稱贊有加。“他是很細膩的導演,特別會挖掘人心深處細膩的狀態。”尹昉說。
曾國祥可能是最適合拍《少年的妳》的導演,他擅長強烈情感的刻畫,也對兩個人之間超越定義表達的情感關系有發自內心的執迷。七月與安生如此,陳念和小北之間的關系更烈。
同時,這壹次他給青春片這壹類型打開了更大的格局,把“疼痛青春”這樣壹個在既定印象裏已經不算討喜的命題拍得有道有術,校園霸淩情節的展現中,有點有面,給了受害者、施害者、旁觀者、執法者、原生家庭、教育體制不同維度不同層面的構建,看電影的時候情節抓人,出了影院余味依然發人深思。
曾國祥並不是科班院校學習電影專業出身,盡管他早在十幾歲就立下成為導演的誌向。不過父親曾誌偉在考學時給他建議,電影圈以後怎樣都能進,何不多學些其他專業拓展視野,如果日後發現並沒有那麽喜歡電影也能另謀生路。曾國祥不想讀更實用的經濟類專業,就選了個開闊眼界,對當導演、編劇也有幫助的,於是選了社會學。如今看來,這樣的學科和知識結構背景,在他面對現實題材時也的確發揮了效用。
而關於少年和這個世界的惡意,曾國祥早有感觸。雖然自己的少年時光算不上叛逆少年,不過14歲時,他第壹次看到《麥田裏的守望者》,也已經有意識開始責問很多身邊發生的事,去追問這個世界為什麽會有種種不忿。
電影裏不少臺詞,訴說對成人世界的失望。叫鄭易的警察面對同事提出怎麽會有人願意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時說,“妳我也許不會,但他們是少年。”生活在陰溝依然仰望星空的兩個少年在互訴衷腸時,女孩想長大保護世界,男孩說,“妳保護世界,我保護妳。”恰如創作者用電影訴說的心裏話——拍這部電影,就是想保護少年。
電影上映期間,導演曾國祥接受了澎湃新聞記者的專訪。
《少年的妳》《少年的妳》
[對話]
這次格局更大 對現實題材有使命感
澎湃新聞:《少年的妳》和《七月與安生》有相似相通的地方嗎?為什麽對這種兩個人之間強烈的羈絆共生關系那麽感興趣?
曾國祥:是可以這樣說,因為我會探究什麽樣的情感才是最能打動我們的,我喜歡那種直接打動我們的東西,不管在什麽類型的電影裏面,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最動人的部分。當然我覺得《少年的妳》比《七月與安生》的格局大很多,因為裏面想說的東西很多,畢竟《七月與安生》僅限於兩個人物之間非常私人的情感,但是這次我們希望有多壹些社會意義和現實主義的東西,有學生、有家長、有老師,有成人社會的其他部分。這次我們都有壹種使命感,希望能把這個題材拍好。如果妳說有什麽接近的地方,我希望能保留對人物的情感的細膩處理,這個也是我壹直會在自己未來的作品裏保持的。
澎湃新聞:妳之前在大學學習社會學的背景,對拍攝這樣有現實關照意味的話題,提供了什麽樣的幫助?
曾國祥:我覺得最大的幫助是社會學教會我怎麽有同理心,怎麽站在別人的角度去看每個事情。這是特別寶貴的壹課,在社會學裏,我學到的在壹個社會裏面,永遠有不同的地方,永遠都有很多不同的群體,而壹個群體裏面,每個個體還會有自己看待每件事情的角度跟方法,所以如果妳要拍壹個想要多表達很多不同群體的故事,妳真的要能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就像在校園裏面,我們也希望盡量能多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原來校園欺淩的事情,真的是沒那麽簡單,也不是壹兩句就可以說得很明白,其中牽扯很多家庭教育、老師、學生整個集體的關系,有很多不同因素在裏面,都需要從多角度去分析。我覺得這是社會學教我的。
澎湃新聞:這次電影裏出現超大量的特寫鏡頭,為什麽選擇這樣的電影語言?
曾國祥:少年的臉是很特別的,他們的臉、眼神是有光的,有時是陽光,有時是火壹樣的光。這次鏡頭面對這些少年們,不管是主角也好,其他學生,其實我也拍了很多特寫。我想抓到他們的眼神,他們的純真、有理想的眼神,那是很純凈的,我心中少年應該呈現出來的樣子。
演員,要不怕袒露內心
澎湃新聞:和周冬雨是第二次合作了,覺得她這次最讓妳意外的變化是什麽?
曾國祥:我覺得是她非常認真地去對待這壹次的演出。她以前都是比較隨性,屬於跟著自己的直覺去表演,不只是《七月與安生》,別的電影也是這樣。不是說不好,只是對於演員來說,不是每個角色都能這樣去演。這壹次我真的覺得她成長了,她非常非常認真地對待自己這次的演出,而且她把自己演得非常難受。
我跟她第二次合作,其實大家都會有壓力,因為已經有了安生,所以不能再重復之前做的事情,我相信我們有同壹個默契,希望這次的周冬雨,是大家沒看過的、全新的周冬雨。她自己也非常認真地對待這個事情,也很緊張。剛開始拍的時候,她壹直沒能真的抓到陳念到底是壹個什麽樣的狀態,她也需要壹些時間去慢慢投入,慢慢走進這個任務。
周冬雨飾演陳念周冬雨飾演陳念
澎湃新聞:對於易烊千璽這樣沒怎麽演過戲的年輕偶像,作為導演,如何挖掘他和自己反差這麽大的壹面?
曾國祥:了解他之後,就覺得他其實跟小北也挺像的。大家都知道他是壹個外表挺冷的人,平常話也不多,不會主動跟妳聊天或者溝通。但這個有點冷酷的外表下,他其實內心是壹個非常暖、非常有愛心的人。他自己從小出道壹路走來,也是很辛苦的。他是受過苦的人,所以他能理解身邊的人,也非常有同理心。這是我能看到他跟小北非常接近的壹個面相。
同時,易烊千璽也是壹個非常敏感的男生。他自己看很多書,有廣泛的閱讀,在情感上面,我覺得他還是有很充足的積累,肯定能表現出來。有了這些潛質,技術反而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只要妳這個人是敏感的,而且妳又不怕,妳就能達到。其實要把自己的內心表達出來是需要勇氣的。這個就是演員應該有的條件。學表演什麽的,那些都是方法,最主要還是妳自己個人內裏有沒有這種感性。
易烊千璽飾演小北易烊千璽飾演小北
澎湃新聞:微博上有壹張大家集體剃寸頭的合影,當時是誰的主意?
曾國祥:那個是在戲裏面的情節,我跟冬雨說要替平頭,她就壹直跟我們開玩笑,說可以,但是妳們劇組的人必須得陪我。
因為拍的時候很熱,其實剃了還挺爽的。而且大家有很投入在那個事情,覺得剃那個頭是種有儀式感,代表大家很齊心去做這個事情,很投入的壹種狀態。劇組裏女生都完全不介意,很主動地希望要剃那個頭。所以那場拍完那天,大家都剃光了,我們就拍那張合影留念,我每次看到那張照片還是挺感動的,代表我們去年在很熱的壹個地方,很齊心地去做壹件事情。
劇組的集體寸頭照劇組的集體寸頭照
守護難能可貴的天真,也是保護我們的未來
澎湃新聞:如何理解“少年”這個定義和它的意義?
曾國祥:“少年”,是我們特別想要拍這個電影的原因,我們覺得少年是很值得保護的。校園期很短,但那是最發光發亮的時刻,妳會有很多理想,永遠覺得這個世界不夠好,但妳還是會投入很多,覺得我能改變世界。我覺得這個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壹種天真和理想,這種理想是需要大家去保護的,因為他們就是我們的未來。
澎湃新聞:以往大多數青春片是讓觀眾在其中找到共鳴,這樣的殘酷青春,妳希望觀眾如何去看待和讀解?
曾國祥:我不是壹個太會計算的創作者,不會是說我這次拍的是什麽類型的片子,又跟以前的有什麽不壹樣。只是考慮有什麽情感能打動人,或者是我覺得這個情節好看的,我就這樣去創作。拍完也不會特別去做總結和比較。
澎湃新聞:在選擇結尾的時候,可能某種“意氣用事”在藝術表達上會更過癮更極致,而現在的結局,比較合乎情理,給觀眾壹些舒解的出口,也比較“正確”。作為創作者,在這個結局的選擇上有過糾結嗎?
曾國祥:妳說的對,我們其實掙紮了很久,因為必須像妳說的,有壹個“正確”的考量在裏面。但我們其實又確實不想要她去自首,因為我覺得從人物的角度出發,這樣就是“輸了”。所以我們後來改成是警察去騙了陳念,騙她說小北已經給判了死刑,所以陳念才崩潰,然後才暴露了秘密。我們做這樣的壹個設定,在處理上,雖然她最後還是暴露了他們的關系,但也不是自己走進警察局去自首,這樣壹個簡單粗暴的處理,兩面也盡量顧及到,是有想盡量努力讓她不是那麽輕易的認輸,能夠盡量晚壹點。
澎湃新聞:電影裏有句臺詞說,“妳保護世界,我保護妳”。這次拍攝現實主義題材,也引起了非常廣泛的關註和討論,妳覺得拍電影是能“保護世界”的嗎?
曾國祥:說不上那麽偉大吧,但是起碼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影響到壹部分人,讓他們多壹些反思,對於自己或者是身邊的人的行為,哪怕是平常做的事多壹分審視,我覺得,這已經是我能力之內,能做到的壹點有益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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